木瓜记
王雪楠
“谷雨初过换夹衣,酿花天气未全晴”。
谷雨已至,春季收官,接着奏响了初夏的序曲。
宜涪高铁3标项目驻地的一排排用来酿酒的木瓜树倚着白砖青墙,有的树上粉白色木瓜花瓣还缀满枝头,像谁把酿了半醉的云霞晾晒在春风里;而有的树已把春意酿成颗颗青果,活像一窝翠玉铃铛,在春风里摇着无人知晓的曲调。
木瓜花
“原来这就是木瓜树和木瓜啊,跟平常看到的还真不一样!”我感叹道。
“这个木瓜是专门用来做酒的品种,和普通吃的木瓜不一样。”办公室杜主任告诉我,“这些树是这里的‘老住户’了,到了7、8月份会正式长满木瓜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,那这片木瓜树算是全程见证了我们项目的成立呀。”我抬手碰了碰低垂的枝条,青果表皮凝着细密绒毛,在正午阳光里泛出半透明的光。
木瓜现在是青幽幽的小果子,不过拇指大小,裹着层银绒端坐花萼中央,倒似玉匠新雕的酒樽胚胎。驻地气候温差大,晨间常见珍珠大的露珠滑过青果螺纹,将朝霞滤成淡绯色,一滴接一滴坠入土里,积成半盏醉春风。
物资部的小谷给每棵树都起了名字,说开花的是“云姑”,结果的叫“翠珠”,常举着手机拍那些被春风掀动的叶子,说:“这比什么解压视频都管用。”
食堂后头的空地上,晒着厨师小李的床单。木瓜叶的影子随风在棉布上走针,绣出忽大忽小的青月亮。她收晾衣绳时,总顺手摘两片嫩叶夹进衣服里,“这木瓜树叶有股清香的味道,夹在衣服里清香清香的”。
午后的浓荫最是金贵。蝉鸣掀动树叶的间隙,能听见青果膨大时撑开绒毛的轻响,像谁在偷偷拆一颗翡翠糖纸。
暮色漫过白墙时,小谷的吉他弦上栖着几瓣迟归的木瓜花。晚风掠过,琴声便与青果的私语缠作一团——那些翡翠铃铛在枝头轻轻摇晃,绒毛裹着最后一缕霞光,像被谁蘸了蜜糖。小李蹲在食堂门口择菜,忽而抬头笑:“听!翠珠们趁着天黑前说悄悄话呢。”他将一把嫩芹丢进菜筐,叶尖还沾着木瓜树上跌落的露,空气里浮起清冽的甜。
二楼窗台晾着的白衬衫被风推着,袖口扫过清风送来的木瓜果香。果子晃了晃,将暮色晃成细碎的金箔,正巧落进老陈的搪瓷杯里。他咂一口枸杞茶,看几只麻雀啄食叶隙间的光影,翅尖扫过的地方,整排“酒樽胚胎”都泛起微醺的釉色。
蝉鸣歇处,有月光顺着青果的螺纹攀爬,悄然酿出一盏无人惊动的初夏。
作者:宜涪高铁3标项目部